母親為供兒讀書付出的辛酸，一天4元“有上頓沒下頓”的艱辛之路”

清風拂過，凹河水紋蕩漾，一切似乎如常。只是相較兩個月前，遮雨棚的位置往岸邊挪了三四米。“政府要求的，漲水了，岸邊危險”，人群中有人說。

凹河位于貴州省，以凹河為界，左岸為畢節(jié)市織金縣，右岸是貴陽市清鎮(zhèn)市。河水從上游的引子渡水電站流下，最終匯入烏江。

上月13日傍晚，引子渡水電站放水后，織金縣馬場鎮(zhèn)的兩名教師徐倩、李地軍在此被水流卷走，遺體分別于當月17日、21日被打撈上岸。

家屬均稱，李地軍和徐倩來到凹河邊，是為撿石子美化校園。事故發(fā)生后，當?shù)赜嘘P(guān)部門在凹河左岸立起三塊新的警示牌，紅底白字寫著：發(fā)電行洪河道，河水隨時陡漲。馬場鎮(zhèn)政府相關(guān)工作人員曾于5月27日向媒體承認，事發(fā)之前，水電站放水是事實。

40多天后，警示牌下的新土已被雜草覆蓋，兩個家庭仍在維權(quán)，試圖重啟生活。

事故發(fā)生后，相關(guān)部門在凹河左岸立起警示牌。圖/九派新聞陳冬艷

【1】兩名老師在凹河邊溺水

劉婷清晰地記得4月13日20時，那通來自丈夫同事的電話。

“阿弟出事了。”聽筒里聲音急促。劉婷頓住，雙腳發(fā)軟，眼睛發(fā)澀。年后，她到貴陽陪小女兒上學，丈夫則在老家的布底小學任教，一家人在周末和節(jié)假日團聚。

“具體出什么事？”她的弟弟劉峻努力保持理智。“他被水卷走了。”劉峻也呆滯了。幾乎同時，劉婷癱倒在地，開始號啕大哭。“那一瞬間覺得，完了。”姐弟倆都這樣說。

李地軍的遺體被打撈上岸后，事發(fā)當天同行的兩位女教師曾向劉婷姐弟回憶，當時她們在河邊洗完腳后剛回到岸邊，“旁邊有兩個女生說，這個水有點渾濁。”二人也意識到，水不對勁，“有點暗”。

發(fā)現(xiàn)此時李地軍和徐倩還在水里，她們急忙打電話報警，并向岸邊的人求助，“我們問岸邊有沒有會游泳的人？我們有人困在水里面了。”但是，所有人都說不會，“當時水很大，沒人敢救人。”

一則時長一分鐘的現(xiàn)場視頻顯示，碧綠的河水中，李地軍和徐倩在掙扎中不斷被推向下游。“越栽越深了，越栽越深了。”拍攝視頻的女子沖河中的二人喊，“不要往那邊走，往這邊走。”二人周邊撲起了白浪，女子又換普通話，大聲重復著。

河中的白浪漸漸變小，視頻切換至下一個鏡頭，畫面中的河道變窄了，“不見了，天啊。”幾道女聲交織響起，嘩嘩的水聲中，李地軍和徐倩消失在了眾人眼前。

劉峻和劉婷趕到事發(fā)的岸邊時，已是13日22時。現(xiàn)場拉起了警戒線，工作人員在河面上打撈。

劉婷告訴九派新聞，借著打撈作業(yè)的微光，她看到一個紅白相間的膠桶。“當時還下著毛毛雨。”四周的峭壁被黑暗吞噬，除了點點的燈光，她什么都看不見。

劉婷覺得，這一晚，黑暗同樣遮蔽了她的世界。

事發(fā)后，劉婷和劉峻在河邊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堆鵝卵石和一雙黑色鞋子。圖/受訪者提供

【2】疑點：撿鵝卵石和水電站放水

劉婷在等一個“說法”。他們和徐倩家屬幾乎都認為，老師去河邊撿鵝卵石是為美化校園，應(yīng)該認定為工傷。

劉峻提供的錄音里，與李地軍和徐倩同行的兩名女教師曾告訴劉婷，他們當天去河邊是“撿石頭”，水來時，“石頭都撿得半桶了”。為什么要去撿石頭？二人表示，“幼兒園有人下來檢查，說缺少本土材料，像石頭、松果這些。”

劉婷回憶，丈夫去年確實曾對她提起，“教育系統(tǒng)領(lǐng)導來校檢查時說，學校環(huán)境缺少本土元素”。事發(fā)后，劉婷和劉峻曾在現(xiàn)場注意到，河邊放著一小堆鵝卵石，旁邊還有一雙黑色的女鞋。

“后來學校領(lǐng)導安排老師抽空解決此事，（事發(fā)）前些天，他也說過打算去撿鵝卵石來美化校園，只是不知道具體時間。”劉婷說。

對于老師撿鵝卵石美化校園這一說法，布底小學校長張習軍、織金縣宣傳部相關(guān)工作人員、馬場鎮(zhèn)政府相關(guān)負責人在接受媒體采訪時，均持否認態(tài)度。

“我們用正常思維來考慮，（他們是在）下班之后，這么多人一起去。不可能他說什么就是什么，對吧。”上述政府負責人說。

對于該說法，劉婷表示不解，“上班的時候要上課，撿石子不下班時間去，難道應(yīng)該上班時間去嗎？”

但上述負責人也表示，“水電站放水確實是事實。”5月30日，劉峻告訴九派新聞，水電站方至今未聯(lián)系家屬作出回應(yīng)。

織金縣馬場鎮(zhèn)負責人接受華商報采訪時說，“如果家屬認為引子渡水電站、縣教育局、學校等有責任，希望通過司法程序解決。”鎮(zhèn)政府可以免費給他們提供法律援助，雖然事發(fā)地不在他們縣內(nèi)，但事發(fā)后本著人道主義原則，對兩名死者的家人進行安撫慰問。